我這位六十歳女病人，十前年患上腸癌，切除後做了化療，直至五年前，癌細胞擴散至肝臟，採用其他中醫治療，沒有好轉，情況反而變差。據西醫診斷，已屬第四期肝癌。
病人於二零零年來求診，初次見她，毫無生氣，眼睛半閉，全無神采，面色黃綠，灰暗帶黑，眼白呈黃色，皮膚也很黃，肚皮尤甚。按其指甲，泛起黃色，可見其肝膽已嚴重受損，腫瘤可能壓逼膽囊，令膽汁流回肝臟。由於肝藏血，令血液混和膽汁流遍全身，引起身體及眼白轉黃。
腹腔脹大 按下堅實
我看其下腹，肌肉凹入，有一條長長的手術疤痕，上腹腔脹大，按之堅實，疑是腫瘤所致。摸她掌心，温度很熱。病人表示，大便不好，糞便成粒狀，很乾硬，小便尿量不多。肩膊很緊，甚不舒服。腰骨有痛，下背部尾閭附近緊硬。
開始服藥後，病入來電話報告進展，她說睡眠轉好，多了小便，顔色深黃，大便每天兩次，糞便仍然乾硬。早上起來，肩頸肌肉已鬆了很多，脊骨痛楚有減輕，下背腰骨部位仍很緊。口沒有以前那麼苦。眼白和皮膚依然很黃。從電話傳來的聲音很響亮，比初診時改善了很多，最初我還以為是病人的女兒打來的，由此可見其心力已有改善。
第一次覆診，病人面色仍帶黃綠灰暗，眼白依然呈現黃色。上腹腔突出部位，量度為30吋，沒有多大改變。口苦程度約減少兩成。右脇痛楚大部份消失，比初診時好了很多。肩頸部位每天都有改善，沒有那麽蹦緊。她又說，尿量明顯增多，排洩通暢，大便數量也有增加，身體時有發熱排汗。帶來的尿液均是深褐紅色，瓶內尿面有綠色泡沫，底部的膽固醇鈣化物並非白色，而是被分泌的膽汁染成綠色。我分析其血色的尿液，應是從肝內排出的壞死細胞組織。
第二次覆診，病人恢復了一點生氣，雖然面部仍帶黃綠色，但黒氣有減退，看上去精神多了。她表示胃口繼續有改善，我囑她不能多吃，祇能七分飽，以免肚脹，減慢大腸蠕動。自從她飲了炒米薑水後，排出很多胃氣，胃部感覺舒服了很多。
我再量度病人上腹腔，仍是和上次一樣，沒有絲毫改變，左右兩腳有腫，有時會消退一些，但有時又會再腫起。帶來的尿液，有四瓶是血紅色的，和上次差不多，浮面的綠色泡沬，顔色變淺，至於早前排出的尿液，明顯與其餘不同，呈現普洱茶色而不帶血色，瓶底沒有沉澱物，泡沬是很淡的綠色，這說明膽汁排出減少了。
眼皮下垂 眼睜不開
事隔三個星期，病人回來第三次覆診，我見她情況比上一次差很多。面上仍帶有黃綠色，黑氣再退了很多，手背黃色減少，眼睛像是很疲累，眼皮下垂，睜不開，眼白依然是黃色的，未有褪去。她告訴我現在看東西很暗，很不清楚，這皆因心已很弱，血上腦不足，所有腦細胞神經系統都衰退之結果，而視覺神經衰退是最易察覺的。
我為她量度上腹腔，是31.5吋，比上次增加了1.5吋，下腹則比以前脹大了很多，似有腹水，皮膚顏色很黃。我又看她雙腳，腳踝部位腫了一倍多，腳背及足趾亦開始腫起來。病人表示，背脊仍有痛，但右脇之痛已消失，睡眠則較以前差，胃口不佳，有氣脹頂住的感覺。
我根據目前情況分析，向病人的丈夫和兒子解說，她的病情已惡化至非常嚴重的階段，我能力有限，衹能盡力而為。我又把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全部告之，待他們選擇決定，他們當然知道她病情之嚴重，最後他們還是要我為她繼續治療下去，祗希望能延長其壽命一個月，俾能參加其兒子的婚禮，便心滿意足了，對於這個要求，我認為是可以做到的。
過去三個多星期治療，主要是進行疏通膽管及清洗過量的膽汁，增加脾臟功能，另外同時打散腫瘤，由尿道排出，根據尿液顏色觀察，每天均有血色素及壞死的細胞出現，所以明顯是有成績的，不過病人現在已超出體能的負荷，血液因破血過多而不夠使用，腎臟功能弱，不能帶出體內積存水份，腹水積聚腫脹，因此按下很硬。此次我改變藥方，停止打散腫瘤，開始止血補血，加強心臟功能，帶走體內的腹水。
第四次覆診，病人狀況比上一次改善了，眼睛睜開的時間比較多，看起來有些神采，頭部多了回應的動作，如點頭或搖頭等，面部的表情也豐富起來，我把她上次錄影的動作給她看，她也認同今天的狀態比上一次好。我查看她腫起的雙腳，發覺腳背與小腿之間出現了皺紋，表示水腫有減少跡象。帶來的尿液有一瓶是特別深褐色，上面浮有膽汁的泡沫。回家之後，她喝了一杯生蓮藕汁，翌日，病人來電話告訴我，昨天晚上睡得很好，小便較多，顔色變淺，大便很順暢，我認為這情況甚好，因尿液紅色素少了，表示止血有效，至於睡眠良好，則是心血多了，血上腦也多了，睡眠也因此改善了。
第五次覆診，病人仍有腳腫，按之下陷，不能回彈，是個很不好的徵兆，尿液不斷排出血色素，有明顯綠色沉澱物。大便則很正常，再不見硬粒狀，睡眠平均每天有五個小時，質素不錯。我說，若是感到疲倦，要馬上躺下休息，雙腳抬高，減輕心臟負荷。另外，她胃口不俗，食慾正常。她說，右脇已沒有痛。祇有藥在打通阻塞時出現的短暫刺痛。
藥通阻塞 心有刺痛
第十二次覆診，病人表示，覺得心臟有些刺痛，我指出這是藥力在打通心肌內血管之阻塞，藉此可加強心力，增加血液循環，帶走雙腳的水份。另外，我又為病人進行心理治療，談及如何迎接死亡，希望她能從容面對。她想了一會兒，定睛看着我問道：「能夠有一個月壽命嗎？」我為了增強她的求生意志，不假思索地回答，可以做到，同時會盡一切所能，讓她無痛苦地離去，她聽後面露安然之色。翌日她來電話說，早上起來，腳腫稍為消退了一些，情況比前一天好。接着下來幾天，腳腫減了一吋有多，實在令人興奮。這可能是我給了她「強心針」，說可延壽一個月，令她可以參加兒子婚禮，使她心情好轉，間接加強體質，減慢惡化，由此證明心理治療的重要性。
第十三次覆診，病人服了上方第二劑有了明顯的變化，每天早上起來，左腳腫脹逐漸減輕，能看見腳背，可是過了兩小時左右，腳腫又回來。此外，心臟曾有幾次像被針刺一樣的痛，幸好是短暫的，心跳感覺加速，睡眠有明顯改善。病人坐下來後，我觀察其雙腿，果然左足的腫有些減退，腳背出現皺紋。
病人表示，二便通暢，排糞成條狀，肝脇無痛，可小食多餐，腹脹能夠忍受。過了幾天，病人告訴我，腳比往常腫些，屈膝很困難，明顯水腫已擴大至膝部，我囑她多些躺下，不要站立太久或走動太多。
病人情況如常，至第十五次覆診，她和上星期差不多，早上腳腫消退一些，下午回復原狀，我認為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，水腫未有擴散至膝蓋以上位置，妨礙行動。如是者剛好一個月，病人終可參加兒子婚禮，完成了心願，我也兑現了對她的承諾，可惜她因病而厭世，頻說想早點離開人世，我勸她生命寶貴，不要輕言放棄。不久她再沒有來看病了，過了大概幾個月的時間，她的兒子突然來到我診所，帶來一塊鑲好的牌匾送給我，上面寫着「仁心為懷、仁術濟世」。他又告訴我他母親參加婚禮後，仍活了兩個多月，在無痛苦狀態下離世的，他父親為了表達對我感激之情，特找到一位書法家，寫下這個牌匾送給我的。十八年來，每當我步入診所，見到此牌匾時，便不期然地想起這病人，和當時與其病魔鬥法的情景，雖然未能戰勝病魔，但總算能使病人如願以償，能夠參加兒子的婚禮，當天更能如常人般，完成各種習俗禮節，了卻心願，才安然離世。撰寫這醫案時，也使我回想起很多鑚研醫治末期癌症的艱辛歷程。到今天，我在治療多種末期癌症，累積了很多成功的醫案，此亦是一個使我獲得不少經驗的案例之一。病人於二零零零年七月二十七日初診，至同年十月三十一日停診，歷時三個月，診治共十六次。
中醫區錫機撰文 日期：二零一八年六月十二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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醫案編號：0007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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